稻花香里忆流年

“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”,读着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这句话,我思绪飞扬,忆起了秋天在乡下收割稻谷卖粮食的情景。

待到稻谷满浆,一株株饱满的稻穗谦逊地低下头来,便到了要收割的季节。“磨刀不误砍柴工”,每到收割前,母亲会从墙上取下镰刀,在磨刀石上“哧哧”地磨来磨去,不时地用拇指肚在锋刃上试探,将镰刀磨得薄如利剑锋利无比。

九月,秋阳透出几分炎热。我们头戴草帽手拿镰刀来到田间割谷,一般左脚上前呈弓箭步站立,左臂带动手腕揽上一大把谷子,右手挥刀上前,瞬间谷子倒在地上。为了便于收拢,必须把收割的稻子一排排整齐地摆放在一起,远远望去,就像一首自动分行的丰收之诗。

稻子割完之后要捆扎成一个个五十斤左右的草堆,我们当地称它为“草头”。母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草绳,将稻子放在中间,我们几兄妹赶紧帮忙抱稻子。母亲左右手各执一端将绳子交叉,用一个膝盖抵住草头中部,“嗨”的一声用力扎紧,一个圆滚滚的草头就捆好了。如此循环往复将稻子全部捆扎完毕,父亲用钎担把草头一担担挑回家,有时母亲和大姐也会帮忙分担,拣小一点个头的往回挑。他们在田埂上挥汗如雨,肩上通常搭一条毛巾,一是方便擦汗,二是以防磨破皮肤。

草头挑回家,爷爷和奶奶忙着把绳子解开,将稻子均匀地铺在稻谷场上。爷爷牵着水牛用石磙一遍遍地碾压,让稻谷从穗子上脱落下来,表面一层脱落得差不多了,便用扬叉把所有的稻穗从下至上翻一遍,让下面的稻子翻到上面来碾压。稻谷完全脱落下来后,把稻草捆扎好堆在一旁。剩下的谷子用“挡耙”拉拢,堆成一个金黄色的小山头。父亲拿起木锨开始扬谷,这个过程是让秕谷和渣滓分离出去。晚上,金黄的月亮挂在天上给父亲做伴,有时我一觉醒来,还能听见“沙沙”的扬谷声。

刚收的谷子还有些湿润,晒干后才能拉到粮站去卖。我年龄小,照看晒谷子的任务就交给了我。在稻谷场的另一边,树上拴着两根长长的绳子,绳子上绑着几根竹棍。当鸟啄鸡扒猪拱粮食时,我迅速拉动绳子,吓走这些禽畜,尽力守护每一粒粮食。

记得有一次,我随父亲到镇粮站去卖粮食。当拖拉机行至兽医站门口时,由于地面高低不平,一颠簸,一个麻袋口松了,黄澄澄的谷子漏了一地,父亲连忙重新扎紧了口袋。因为司机还要帮别人拖,催母亲快一点,父亲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粮食洒在地上。到了粮站,排队卖粮的人群像一条长龙。父亲把粮食码放好后,叮嘱我在原地等候,看好自家的“金山”。父亲慌慌张张地走了,留下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。一会儿,父亲背着一个蛇皮袋过来了,原来是去扫刚才洒落的粮食了。我说:“爸,这么多粮食,不在乎那一点!”“谁说的,这点粮食扫回去喂鸡也行啊!”父亲一脸严肃地说。那时,我还不懂得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的真正涵义,只有像父亲这样辛勤劳作的人才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。

时光飞逝,我们一家人离开农村多年,如今家乡实现了机械化收割,农民们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。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,那一幕幕浸透汗滴的秋收场景就让它封存在记忆中吧,我会永远记住—— “一粥一饭,当思来之不易,一丝一缕,恒念物力维艰。”

                    (鄂西分公司业务员刘敏供稿 )